燒燙傷病房日記
*馬偕醫院復健科職能治療師 彭雅茹

他是我在燒傷中心服務的第一個個案。三重市早餐店的瓦斯氣爆事件中,他是受害者之一,但他主要是加害人。那天早上不知什麼原因他拿了姐姐原本要退租的早餐店鑰匙進屋,不久,包括他在內的四死三傷悲劇就發生了。

他被送來燒燙傷加護病房時早已奄奄一息,百分之六十的燒傷面積,包括了臉部、上下肢及軀幹,從頭到腳已傷痕累累,護士們把他包紮得密不透風。為了怕他忍受不了疼痛而傷害自己,將他手腳分別約束在病床的支架呈大字型,每到復健時間,就必須分別鬆開一隻手或一隻腳進行伸展及其他運動。他嘴裏插著呼吸器,雖然無法言語,可是意識卻是很清楚的,因為每轉動他的關節,他的手指就不停地按著止動按鈕,身體也因疼痛而抽搐著。即使如此,我仍得咬著牙板直他的關節以防將來的攣縮。

聽說他過去是個煙毒犯,常常注射海洛英而導致血管變硬,醫生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找到一條勉強可以用的血管來打針;警察每天輪班在加護病房外戒護,以防萬一的發生;背負著四條人命的他除了需接受法律的制裁外,在身體上早已受到比法律制裁更嚴厲的痛楚,每天的換藥過程如同活生生剝下一層皮一樣,之後取皮、補皮的過程所更是艱辛漫長。

如果海倫凱勒是背負著不能看、不能聽、不能言語的三重苦,那麼燒燙傷病人則受盡了所有感覺和知覺上的苦,看到自己面目全非,聽到別人的指指點點,及受傷部位的疼痛難忍;相信躺在病床上的他早已悔不當初。